托老师今年三十而已,不过有幸已经游过四洲,跨过三洋,护照换了三本,工作签也不知办了多少个了,居住过,工作过,生活过,旅游过的城市可能脱了鞋算上脚指头也不够数的。今天以我有限之经历,在此系列给大家陆续介绍下我看到的世界,我曾经亲密接触的国际友人,我体验过的国外生活,我对相关国家城市的人文风貌,文化习俗,宗教信仰,历史构成等情况的了解以及与之相结合的我的个人思考。
首先澄清一个观点,了解一个城市,只是去旅游几天,走马观花的网红景点打卡,吃两个路边摊是不够的。那只能证明你来过,好像孙悟空在如来佛的手上撒了泡尿,一会也就干了,无论是你在这个城市留下的痕迹还是这个城市留在你记忆里的影像。海明威曾说过“如果你想了解一个城市的文化,就去当地的酒吧坐一晚上”。我想以当今国人“上车睡觉,下车尿尿或拍照或购物”,十天欧洲九国行的普遍旅行习惯是很难腾出这个时间进行这么悠闲的活动安排的。以托老师的看法,要了解一个城市,需要慢节奏的住上至少个把月,去逛逛当地菜市场,坐坐当地公交车,深度游览下当地博物馆,当然还有常去当地的酒吧咖啡馆里坐坐。这样才能对当地的人文,历史,风气,以及整个城市性格有个比较通透的认识,这时再来谈对这个城市的理解才能保证比较客观全面,以免以盲人摸象之姿态惹人贻笑大方。
开启系列第一讲,曾纠结过从哪开始,最终还是选定了最熟悉的国家之一:西班牙。原因很简单:托老师大学挑灯夜战四年,终于拿下被称为魔鬼考试的西班牙语专业八级,各位同学们在大学期间都在考虑高数上哪颗树枝上挂着的时候,托老师基本沉浸在西班牙语相关国家的历史文化中,怀揣着对拉美的风情桑巴及热血足球的无限向往中。后借工作机会又实地居住生活过几年,所以介绍起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笔耕不辍。
回到今天的正题,看到标题同学们可能会问了:加泰罗尼亚是国家吗,在哪嘎啊,好像有点耳熟呢。
泰罗尼亚位于西班牙东北部,与法国,安道尔接壤,首府是巴塞罗那(这个同学们一定都不陌生),搞独立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可以说是分离主义的祖师爷,一直以来都是西班牙政府极其头痛的问题。加泰罗尼亚经济发达,除了有自己的语言外,文化与政治都与西班牙中央政府格格不入。西班牙语有专门的形容加泰罗尼亚语的名词Catalan,以马德里为中心辐射的正统西班牙语叫做Castellano。两种语言不只名字不一样,发音有区别,甚至写法也大相径庭,对于当时致力于要学好西班牙语的托老师来说真是苦不堪言。再提一点,加泰罗尼亚的官话Catalan从种种使用形式上其实是更接近他的邻居老王:法兰西共和国的法语。
这里重点介绍下托老师的大学教授MoisesStankovic,下图的男士便是,面相虽然偏老,其实当时刚刚40岁,每次看到他我都不自觉的联想到巴塞罗那队足球明星:“小白”伊涅斯塔,当时的小白其实也风华正茂,三十不到。如下图大家来找茬。
托老师的这位老师Moises绝对是位传奇人物,以后会单写一篇文章专门介绍他丰富的人生经历。这里大概说下,Moises是土生土长的巴塞罗那人,大学的博士,家庭环境优渥,自身素质优秀,绝对的上层精英,高级知识分子,可就是他,同样也具有极其强烈的加泰罗尼亚分裂思想,这里简称“加分”。而且据他所说,他周围的朋友9成以上都有激烈“加分”诉求,当然了,还有一成不是不支持“加分”,而是温和“加分”派。
故事从公元年开始讲起,开了外挂的阿拉伯人,从北非渡海,入侵基督教的伊比利亚半岛。仅仅花了7年,便征服了整个西班牙,也包含了今天的加泰罗尼亚地区。接着,马不停蹄的继续进攻欧洲,攻入法国境内,但却遇上了法兰克王国的铁锤查理,基督战士们背水一战,在普瓦捷重挫穆斯林锐气,把阿拉伯人打回西班牙境内。
年,法兰克大军反攻占领了巴塞罗那,并让巴塞罗那公爵管理此地,成立了巴塞罗那王国,这里就成了基督教与伊斯兰教的缓冲地带。之后,法兰克人陆续在两国的边境扶植了一些小王国,充当缓冲区,让这些封地当作防御屏障,以阻止阿拉伯人进攻。
因为法兰克和加泰罗尼亚中间,隔了一座高山比利牛斯山,法兰克王国其实管不太到巴塞罗那王国,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加泰罗尼亚也从这时候开始,发展出了独特的加泰罗尼亚文化,例如说加泰罗尼亚语,之后法兰克王国因为国内乱成一团糟,现在更没精力管它,巴塞罗那王国也起了独立之心,想脱离法兰克王国的统治。
为了独立,加泰罗尼亚先后击退了两大强国——阿拉伯人与法兰克人的进攻,并透过战争、签约等手段,巴塞罗那王国征服了附近的一些小王国,统治了整个加泰罗尼亚地区,成了伊比利亚半岛与法兰克王国两者之间最大的政治实体。
而基督徒们为了联手对抗穆斯林,相互之间会通过交换基因来加强同盟关系。巴塞罗那王国便与隔壁邻居阿拉贡王国交换了起来,巴塞罗那因此并入阿拉贡王国。
这是加泰罗尼亚历史上的一件大事,直到今天,加泰罗尼亚人对阿拉贡王国还是很有感情的。今天的巴塞罗那俱乐部盾徽上,右上角的黄红相间的纹章便是所谓的阿拉贡条纹。在政治上,加泰罗尼亚自治区的区旗和盾徽也应用了这种花色。因为此次联姻,加泰罗尼亚历史上第一次和伊比利亚半岛的大王国发生了互动关系,并在之后成为了加泰罗尼亚不情不愿并入西班牙的基础。
一晃,时间来到13世纪,这时候穆斯林势力已大不如前,被几个基督教王国压缩到半岛的南端一一格拉纳达,命运如风中残烛。这几个基督教国家经过多次征战、联姻、合并,逐步整合为一体。这时,伊比利亚半岛上分别有葡萄牙、卡斯提亚、纳瓦拉和阿拉贡王国。
并在年,半岛上两个最强的基督教国家,又因为联姻合并,卡斯提亚的公主伊莎贝拉,与阿拉贡王子斐迪南结婚,两人后来纷纷继承王位,进而两国合并,并称天主教双王,成立了西班牙王国。
而本来就属于阿拉贡王国的加泰罗尼亚,也顺理成章的成了西班牙王国的一员。顺带一提,这个伊莎贝拉女王就是日后拿出私房钱,赞助哥伦布航海的天使投资人,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哥伦布一下从手工作坊型创业公司小老板直接一步登天成为美股市值最高公司CEO,十五世纪“埃隆·马斯克”是也,作为主要投资人的伊莎贝拉女王也因此创建了西班牙的海上强权,开启了世界上第一个日不落帝国的辉煌时代。
就在双王努力驱逐穆斯林时,加泰罗尼亚出钱又出力,因此日后得到了很大的自治权。但加泰罗尼亚人内心渴望独立的种子,早在年前就种下了。日后他们用各种方法,想要从西班牙王国中独立出来。接下来的两个世纪,加泰罗尼亚在各种战争中选边站,想要得到一些便宜进而独立,但总是选错边,选到失败的一方。而母国西班牙却借由这些战争,越来越强大。先是在30年战争中,加泰罗尼亚投靠了法国,与西班牙为敌,并趁乱宣布独立。
但后来两国握手言和,互换土地作为政治上的妥协,加泰罗尼亚被作为交换礼物,又被法国丢回了西班牙,第一次独立惨遭失败。
50年后,不安分的加泰罗尼亚,又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两次趁乱独立,加泰罗尼亚看看风向,决定加入反法同盟,与哈布斯堡王朝一起对抗法国的波旁王朝,这次还有欧洲搅屎棍英国在后面撑腰,法国也被揍的鼻青脸肿。但好死不死,这时,俄罗斯在大北方战争中大获全胜,英国为了牵制北方的北极熊,突然撤军不玩了,反法同盟因此解散,最后法国皇宫腓力公爵登基,成为西班牙国王。战后,腓力国王自然要好好处理这帮加独分子,加泰罗尼亚的自治权被收回,被禁止讲母语,把权力集中回马德里。
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西班牙这时已经进入共和国时期,恢复了加泰罗尼亚的自治地位。但不久,西班牙内战爆发,加泰罗尼亚这时选择加入共和军,与共产国际、苏联一起对抗由纳粹、意大利扶植的佛朗哥军政府。但不意外的,加泰罗尼亚又押错了宝,最后佛朗哥赢得了内战的胜利,并再次收回加泰罗尼亚的自治权,并不准说母语。反正只要有机会,加泰罗尼亚就会闹独立,但每一次都站错边。后来佛朗哥去世,西班牙开始民主化,加泰罗尼亚再次获得自治权。这次他谁也不相信了,反正先取得文化与政治上的高度自治,之后要独立还是怎么样,就以后再说吧。
了解完历史背景后,接着来说说为什么加泰罗尼亚这么执着于要求独立。
我们从地理、经济与文化来看:
首先是地理环境,加泰罗尼亚东边是法国,但中间隔着一座不可逾越之山比利牛斯山脉,法国注定无法染指这块区域。而西边则是埃布罗河与伊比利亚山脉,再过去才是西班牙的政治中心、位于中央高原上的马德里。这种地理位置,造就了加泰罗尼亚长久以来,天高皇帝远,谁也不服,就只想独立的原因之一。
经济上,相比位于内陆、气候干燥的首都马德里,加泰罗尼亚的巴塞罗那,无疑是一座充满活力的海洋城市;
文化上,这里孕育出高迪、达利和毕加索等一大批艺术领域的大师,有着加泰罗尼亚自己独特的文化。
只占国土面积6%的加泰罗尼亚,有着西班牙20%的人口,同时贡献了25%的GDP。经济实力明显强于其他地区,名副其实的有钱又有文化。
此外,为了区域平衡,西班牙政府强行把加泰罗尼亚的税收,用来补助其他更贫穷的省份。因此,加泰罗尼亚人更加不爽,对那些遥远贫穷的内陆地区,从来没什么好感,尤其是08年的金融海啸时,几乎把整个西班牙都卷走了,全国只剩下加泰罗尼亚在苦撑。
而文化上,从中古世纪以来,加泰罗尼亚就有自己的文化和语言,也就是说加泰罗尼亚语和西班牙语并不一样,而且是更为悠久和有底蕴的语言。这里给广大巴萨球迷们普及一个加泰罗尼亚语(Catalan)常识,大家都知道巴塞罗那足球队的主场叫诺坎普,正宗写法应该是CampNou,后来根据英语翻译就变成了NouCamp。西班牙的官方语言卡斯蒂利亚语(Castellano)的写法应该是CampoNuevo。都是新球场的意思,但是写法,读音都不一样,实际差别就好比把纯正东北人的托老师扔到广州,发现不止问路费劲,看广东人打字的信息也是一头雾水。讽刺的是,加泰罗尼亚语还是隔壁国家安道尔的官方语言。有着自己独特的语言系统,历史格局和深厚的文化底蕴,这就是加泰罗尼亚坚持想要独立的最大王牌。
至今加泰罗尼亚的问题仍没有解决,到底它能不能独立成功,现在已经不是西班牙与加泰罗尼亚的双方问题了,要看法国,欧盟与美国的态度,这牵扯到复杂的地缘政治,事情会怎么发展还很难说。这里留个引子供同学们思考,西班牙无论是经济,文化,人口,国土面积等方面的影响力应该都算的上是世界强国,欧洲大国,为什么常年不受联合国,欧盟等国际组织和世界大国的待见,G7没有他可以理解,GDP常年稳居世界前15的西班牙连G20也混不进去?各大国际性会议及事务参与度上西班牙也几乎没有存在感?仅仅因为西班牙人被世界公认很懒惰?还是因为西班牙地处欧洲西南角落?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个后面托老师带大家从马德里的角度看待西班牙这个国家组成的时候再来详细解析。
谈到加泰罗尼亚永远逃不开一个话题,那就是一支足球豪门一一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有百年以上的历史,战绩辉煌。而它的死敌,正是代表保皇党的皇家马德里。这里面的争斗早已超出了足球或者体育范畴,而是充满了两地的历史纠葛及政治仇恨,以及两个俱乐部在发展史和荣誉史背后的政治角力也无时无刻不影响着足坛人士的神经,尤其是独裁者佛朗哥时期。后面有机会也会单独聊下这一部分很精彩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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