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色诺芬的《上行》似乎被广泛认定为色诺芬最美的一部作品。我并不与这种判定争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它的论据是什么而已。我的质疑显然合理;在十八世纪,相当一大批有识之士最为推崇的色诺芬作品应该是《往事》,而非《上行》。换言之,即使我们判定《上行》是色诺芬最美的作品,这个事实也仍然无法证明色诺芬认同这种论断。在能够同意或反对这种压倒性的意见之前,我们本该知道这部作品对色诺芬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们本该知道它在色诺芬所有作品中的地位和作用,并且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本来还应该知道《上行》的美不胜收之处。当我们谈及色诺芬的《上行》、色诺芬的上行(ascent)时,我们或许就已经在不经意间、草率地回答了我们提出的问题,兴许还是一种正确的回答。
这部作品的原标题是“居鲁士的上行”,就是指小居鲁士的征伐,从沿海平原出发行至中亚腹地。这是一个误导人的标题,因为小居鲁士的上行在库那克萨(Κυναχα)战斗中就结束了,他兵败身死;记述小居鲁士上行的文字最多占了第一卷的篇幅,而《上行》全书长达七卷。《上行》的标题并不是色诺芬唯一具有误导性的书名。《居鲁士的教育》讲述了老居鲁士的一生,只有第一卷谈及老居鲁士的教育;《往事》的内容并非色诺芬记忆中的各种经历,色诺芬在书中回忆了苏格拉底的正义。
《上行》如此开篇:“大琉士(Δαρε?ο?)和琶莉萨蒂思(Παρ?σατι?)生有两子,阿尔塔泽西斯(?ρταξ?ρξη?)较为年长,年幼者即为居鲁士。”这种开篇就像在讲述波斯王室的重大事件。透过这样的开端,我们看到,波斯虽然表面上是最强大的王朝,实际上却是双龙坐庭(dyarch),王后对幼子的偏爱导致了惨烈之至的后果。另外,尽管《上行》告诉我们许多关于波斯的事情,涉及波斯王室的内容却非常少;我们不能说这部作品的主题是波斯,甚至也不能说是波斯与希腊之间的冲突,这些只是略带提过而已。
《上行》的书名和篇首令人迷惑不解甚至会引发误解,这部作品作者的身份也费解得很。当色诺芬在《希腊志》中以最简洁的笔触重述《上行》中的一些事件时,他将《上行》归于叙拉古人忒迷斯托革涅斯(Θεμιστογ?νη?)名下(参《希腊志》Ⅲ.1.1-2)。我们对忒迷斯托革涅斯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此人是否在世上活过。我们有权假设,叙拉古人忒迷斯托革涅斯就是雅典人色诺芬的化名。色诺芬在《上行》中谈起自己卓越的行事和言论时,一律使用第三人称;他显然愿意尽可能保持这种匿名的状态。叙拉古人和雅典人均为希腊商业和海军最强势的力量;“色诺芬”一词的含义可能是“异乡人的杀手(或译作天敌)”,而“忒迷斯托革涅斯”意味着“正义(?Θ?μι?)之子(theoffspringoftheRight)”;忒迷斯托革涅斯似乎是在某种程度上理想化了的色诺芬。就在《希腊志》的同一个地方,色诺芬还提到了斯巴达海军将领萨米沃斯(Σ?μιο?)的名字;萨米沃斯受监察团(ο??φροι)之命,前去辅佐小居鲁士出征。当色诺芬在《上行》(Ⅰ.4.2)中提起萨米沃斯时,他称此人为毕达戈拉斯。如果《往事》的作者一听到萨米沃斯这个名字,立即就想起了名满天下的萨摩斯(Σ?μο?)哲人毕达戈拉斯,这一反应可不足为奇。
在《上行》中,色诺芬在第三卷的开头才现身于舞台中央。下面,让我们观察一下他写作方式的某些独特之处,这么做是为了首先从前两卷中来看一看我们对作者和他的写作意图都有些什么样的了解。可以想见,但凡于居鲁士上行的原因和经过而言是必要的事情,色诺芬都会讲述,不过,他也不可能忽略上行过程中引起他注意的那些值得记述的东西,尽管它们并不可以直接的对上行有所揭示。色诺芬特别记下了所经之国的动植物,他这么做是否并非出于对军队给养的兴趣和